大陸的博士也不少

2004年曾經寫過一篇「博士太多」談到台灣因為大學擴大招收學生，導致整個畢業生就業與社會職位供需失衡的問題，之後在2007年初也有一篇文章談到「高學歷的定義」問題，到了大陸工作後才發現，兩岸的情況其實相去不遠，即便是經濟成長飛快的中國大陸，也都遇到了學校畢業生供需失調的問題。所不同的，只是問題發生的背景和原因由於社會制度的不同，才有些微的不一致。以下是我這段日子的理解和觀察：

大陸是在最近十年才漸漸由原來的社會主義計劃經濟體制，轉變為改良式社會主義，開始容許並轉向自由經濟體制。早年所實施的所謂計劃經濟體制，基本上就是所有的經濟活動都是受到政府的控制，因此所有的資源和生產活動也都必須要在政府管制下才能實行，另一個說法就是，政府負責決定要設立多少個國營企業，每個企業要有多少員額，每年要做多少的營業額，不多做，也不少做。大家都有飯吃，都有工作做。但是相對來說大家也都不富裕。

在這個觀點之下，大學招收的名額也是被限定的，因為政府要負責分配這些畢業生到國營企業或各個國有機構去任職，所以大學畢業生是不用自己去找工作的，這個年代的大學生是稀有的，每年的高等院校聯考錄取率大約只有一成，競爭相當激烈。考上了等於就有了就業保證。

後來政策漸漸開放，因此十年前開始，畢業生也可以選擇不接受政府分配，自己去民辦的企業或外資企業找工作，也有許多國營企業轉成私有化，不再接受分配來的人員，而是自行對外招募人才。於此同時，既然政府不必保障就業，故在教育政策上也就實施了一次大變革，當地人稱為擴招，一下子把大學生的高考錄取率提高了好幾倍，據說高達六成的考生都可以有學校唸，雖然大學仍然幾乎全為國辦(民辦大學—即台灣說的私立大學—到今天仍然非常稀少且不發達，多半是墊底)，而且學校仍然要提供相應的生活資源，學費也不高，政府也儘量補助，但是學生的素質，仍然被普遍認為因為擴招而大幅的滑落。

時至今日，擴招後的大學畢業生大約在五六年前開始就業，很多人發現找不到工作，只好繼續唸碩士，而碩士畢業也不見得能找到合適的工作，只好回頭去唸博士，這個情況幾乎和十幾年前的台灣相似，前陣子我和一個來應徵的名校畢業新科博士面談，他說去年一年大陸總共誕生了四萬個新科博士，這些人如果要找教職大約還是可以的，但只能到鄉下的大學去，沿海發達地區的大學或是國內名校的教職是不可能找到的，所以他決定到企業來工作，幾乎也是台灣十年前的翻版。

全中國一年產出四萬個博士耶，這些人要怎樣找到適合的工作啊？今天還看到另一個新聞，大陸還有一百多萬大學畢業生沒找到工作。即使大陸的經濟發展飛快，但這仍然是一個非常可怕與現實的問題。當初在台灣看到的情況，其實在大陸是被放大得更明顯。誠如一些台灣學者所說，大學擴招從宏觀來看提昇了整體年輕人的教育水平，教育普及對國力的增加總體上是有助益的，但是對個別的畢業生來說，取得的學位貶值和找不到相應專業工作的痛苦，無論如何卻都是切身的大問題。

另外，在這些待業的畢業生中，固然有一大部分是濫竽充數的學生，但是就絶對數量來看，優秀的學生實在很多，如果台灣學生沒有自覺，未來在社會舞台上被超過和打敗的機會會非常高。以跟我面談的年輕人來看，雖非一流名校如北大清華，但也多半來自像中國農業大學，江南大學，浙江大學等國家重點大學，他們要求的薪資大約是台灣年輕人的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，但是優秀程度卻不下於台大中興等台灣名校的好學生，如果他們能到台灣去工作，大概台灣人的工作機會都會被搶光吧。